不同的方式

那種失落感突然地又被挑起了。

其實也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，
只是因為媽媽由於便秘第二天而感到坐立不安，因此想取消今晚大家期待以久的新泰城聚餐。
「家庭聚餐」這件事，在以往的家裡是一個在說笑間很容易就決定的事。而上了大學之後，聚餐的時間自然而言地也依著我們回家的時間安排。

昨天爸爸載媽媽去長庚做復健，也順道載我去做一年一次的定期檢查，那是由於大一體檢白血球過多所做的定期追蹤檢驗。
抽血完後我按壓著手臂上的酒精棉片，半開玩笑的和正在提款的爸爸說：「爸，你還記不記得每年抽血完你都會說要不要去補血？」
每一年的這時候，爸爸都會藉補血之名帶我去吃牛排等好料，想是憶起了過去的美好時光，爸爸咧嘴笑了，臉上的紋路線條更加明顯。
「今年也有阿！明天就要去新泰城吃飯啦！」

現在的媽媽是個任性但又害怕做錯事的孩子，皺眉的時間總是暫了大多數，好似有一肚子委屈。雖然如此，每個人都非常照顧媽媽，不論每一次的要求多麼任性，爸爸仍然耐心的教導媽媽。這次因為便秘，媽媽幾乎每一半小就跑一次廁所。
「取消掉新泰城吧！媽媽便不出來不想去。」說這句話時，媽媽眉頭皺的更深。

「真的嗎？」我驚訝的感覺到心跳砰砰了兩聲，然後就瞥過頭，好似若無其事的用高亢的聲音說道：「沒關係，看媽媽。」
爸爸只是笑著，「這麼快就要取消啦！嘉尹等一下就去買藥了，等一下幫你用用看你可以便便了。」

爸爸帶媽媽來回了幾次廁所中玩笑地說著要媽媽去奶奶家吃，媽媽幽幽地說：「對不起給你們造成麻煩了，要不然我去奶奶家吃，你們去吃就好。」
這次換我想皺眉，心理又是愧咎又是糾結，如果沒有了媽媽那還叫做家庭聚餐嗎？我想起了媽媽的很多任性，或許媽媽也沒有意識到現在的自己已經變成了孩子，不過這也不是媽媽自己想要變成這樣的。

嘉尹買回了凡士林和藥，爸爸帶著媽媽進房，關起門，我出神地看著門縫下爸爸的影子微微的晃動，不知道爸爸正在施什麼法術，幫助媽媽上廁所。

我想起幾天前，才剛回到家，媽媽坐在沙發椅的情景，「乃云之後就要出國了，好捨不得喔！」媽媽不停重複著類似的話語，眼淚撲簌簌的直落下。

爸爸從房門走出使我回神過來，爸爸笑著戴起手套說：「媽媽便了好多喔！」
我訝異的看著爸爸，腦袋閃過爸爸挖米田共的場景，趕緊搖了搖頭說：「真的假的！這麼厲害！」
爸爸又走進房門留下了這麼一句：「我也在為新泰城奮鬥吶。」

我楞了一愣，笑了。
原來我們都希望家裡能夠像從前一樣美好，我看著爸爸努力的身影。

「只是方式不同而已。」我在心裡喃喃道。









後記
發佈了這個文章後才赫然發現今天是7月3日，爸爸媽媽的結婚週年紀念日。
以往爸爸總會甜蜜的大肆宣告7月3日的重要，今年無聲無息，但仍然訂了餐廳。
原來以為只是平凡的家庭聚餐背後，其實也有很多爸爸的期待，想到這裡我的心變得緊緊的。

爸爸，辛苦了。